单桂芬专栏|怀念姥姥( 二 )


单桂芬专栏|怀念姥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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姥姥小院的西屋前 , 有一棵冬枣树 , 每当秋季枣红圈 , 那上面都悬挂着我满满的期望 。后来 , 那棵枣树被伐掉了 , 那个曾经是舅舅和舅妈洞房的西屋也拆除了 , 搭建起存放杂物的两间棚子 , 东边空阔的地上起了三间房子和宽敞的门楼 。时间是一把残酷的刻刀 , 不仅改造着姥姥的小院 , 也把苍老和岁月雕刻在大人们的身上 。忽然有一天 , 我发现一向精神矍铄的姥姥 , 背弯成了一张弓 , 原本年轻的舅舅竟然满脸皱纹 , 向来和顺的舅妈也发福了 , 小表弟长成了年轻的小伙子 , 去外地打工 , 那个躺在凉席上光光脑壳的小表妹也已变成一个俊秀的小学生 , 在我每一次去姥姥家时 , 她都怯生生地在远处观望 , 不敢靠近 。再以后 , 表弟盖了新房成了家 , 表妹考上了大学 , 舅舅和舅妈去新院子看护孙子 , 这个曾经无比热闹的小院就只有姥姥在坚守了 。热爱生活的姥姥把房前院中都植满了果树与鲜花 , 桃树、梨树、夹竹桃、步步高、山马齿苋……装点着日渐冷清的小院 , 也装点着姥姥晚年的生活 。
又是一个花开的春天 , 姥姥的小院桃花落尽 , 梨花盛放 , 连柴垛边的蒲公英也绽放得明媚鲜艳 。然而 , 我的姥姥却躺在病床上 , 水米不进……
我坐在门口的石碾上发呆 , 有好几次想进屋对姥姥说:“姥姥 , 您快点好起来吧 , 您看 , 您去年冬天撒下的小麦种子 , 如今都拔节了 , 天马上要暖和起来了 , 您又可以坐在圈椅上到院里晒太阳了 。”但我终究没有对姥姥说 , 我隐隐觉得 , 姥姥似乎去意已决 , 我所有的语言都无力挽回 。去年的秋天 , 姥姥是怀着怎样的热望在窗下种下了那些小麦?她又是怎样期盼过春天的到来? 我望着那油绿发亮的麦苗 , 叶子上晶莹剔透的宿雨珠 , 内心里却是满满的悲痛与凄凉 。
我问姥姥哪里不舒服?姥姥说:“这个感冒咋能难好?”我坐在门口的石碾上发呆 , 姥姥问妈妈我走了没有 , 我赶忙进去 , 拉着她的手说我在 , 那天 , 她不仅喝了粥 , 还主动吃了大半个香蕉 , 我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, 觉得她能吃饭了 。临走时我说过几天再来看她 , 她说:“走吧妮儿 , 还来啊?不用来了!”可是 , 等我再来看她时 , 她已经不能言语 , 难受地在床上挣扎 , 张开眼睛把头靠近我好几次 , 似乎想说什么 , 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……
姥姥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 , 她留给了我终生的遗憾与无尽地思念 , 我后悔在姥姥弥留之际 , 也没能陪她一晚上;姥姥耳背 , 总不好意思与别人谈话 , 担心给别人造成不便 , 我后悔没有为她买个助听器 , 以解除姥姥日常的寂寞;我后悔没有陪姥姥聊聊家常 , 聊聊我们祖孙二人曾经共度的时光;我总是在母亲回娘家看望姥姥时为她捎去点东西以表达孝心 , 但从来没有想过 , 姥姥更多的是需要陪伴 , 姥姥陪我走过了我快乐的童年 , 而我却将姥姥独自一人留在了她的晚年 , 每念及此 , 我悲伤难过得无以复加……
我的姥姥 , 从不言人生的悲苦 , 她将满腔的热情都给了生活 , 将满腹的慈爱都给了子孙 , 她就像村口那棵默默无闻的老柳树 , 在她生命的年轮里无论有多少凄风苦雨 , 始终为我们支起一片清凉的爱的绿荫 。对姥姥那刻骨地思念如同天空中的飞鸟 , 上下翻飞 , 而我拙劣的文笔却将它关在了语言的笼子里 , 无法展翼 , 很惭愧只能以此小文 , 来怀念我的姥姥 。
单桂芬专栏|怀念姥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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