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舍的儿子 老舍:有了小孩以后 世界扩大了


【老舍的儿子 老舍:有了小孩以后 世界扩大了】艺术家应该和艺术结婚,其实应该单身一辈子。在业余时间,我经常写小说。虽然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文艺工作者了,但是我感受到了家庭的负担。每当你被困在油、盐、酱、醋的灾难中,你会认为如果你是一个人,当你吃饱的时候,世界会是和平的。是不是很奇妙?
家庭之累,大半由儿女造成。先不用提教养的花费,只就淘气哭闹而言,已足使人心慌意乱。小女三岁,专会等我不在屋中,在我的稿子上画圈拉杠,且美其名曰“小济会写字”!把人要气没了脉,她到底还是有理!再不然,我刚想起一句好的,在脑中盘旋,自信足以愧死莎士比亚,假若能写出来的话。当是时也,小济拉拉我的肘,低声说:“上公园看猴?”于是我至今还未成莎士比亚。小儿一岁整,还不会“写字”,也不晓得去看猴,但善亲亲,闭眼,还“指”令我也得表演这几招。有什么办法呢?!

▲解放后老舍一家在北京家中合影,左起:姬叔、虞书、老舍、李树、亦舒、胡洁清。
这还算好的。赶到小济午后不睡,按着也不睡,那才难办。到这么四点来钟吧,她的困闹开始,到五点钟我已没有人味。什么也不对,连公园的猴都变成了臭的,而且猴之所以臭,也应当由我负责。小胖子也有这种困而不睡的时候,大概多数是与小济同时发难。两位小醉鬼一齐找毛病,我就是诸葛亮恐怕也得唱空城计,一点办法没有!在这种干等束手被擒的时候,偏偏会来一两封快信——催稿子!我也只好闹脾气了。不大一会儿,把太太也闹急了,一家大小四口,都成了醉鬼,其热闹至为惊人。大人声言离婚,小孩怎说怎不是,于离婚的争辩中瞎打混。一直到七点后,二位小天使已困得动不的,离婚的宣言才无形的撤销。这还算好的。遇上小胖子出牙,那才真教厉害,不但白天没有情理,夜里还得上夜班。一会儿一醒,若被针扎了似的惊啼,他出牙,谁也不用打算睡。他的牙出利落了,大家全成了红眼虎。
不过,这并不妨碍家庭中爱情的发展,生活的匠心似乎就在这里。我记得弗兰克·哈里斯似乎记录了这一点:他说王尔德因为那件不光彩的案子在法庭上受审,而且他一开始在侃侃说话,他的话很幽默。当原告提出几名男妓作为证人时,王尔德失去了脉搏,必然会失败。哈里斯以为王尔德会说:“我是个剧作家。观察生活,各种人都要交往。如果我不和这些人接触,在哪里能找到剧中的人物?”然而王尔德没有回复那么多,即使官司输了!
把王尔德且放在一边;艺术家得多去经验,Harris的意见,假若不是特为王尔德而发的,的确是不错。连家庭之累也是如此。还拿小孩们说吧——这才来到正题——爱他们吧,嫌他们吧,无论怎说,也是极可宝贵的经验。
没有孩子的时候,一个人的世界里永远找不到美国。这个孩子叫哥伦布,他带人们去了新世界。这个新世界并不遥远,就在熟悉的街道和家里。你看,市场上没有孩子的时候,好像只有理发店、餐厅、书店、邮局等等。我想不出婴儿医院、糖果店、玩具店等等的意思。甚至连药店里婴儿使用的很多药品和粉剂,报纸上婴儿自己药片的广告,百货公司里的小袜子和小鞋子,显然都是多余和徒劳的。小天使从天而降的时候,我的眼睛仿佛戴着一副放大镜,市场依旧,但我不知道和我有关的事情增加了多少倍!婴儿医院不仅挂着牌子,里面还有医生。不仅有医生,还很骄傲,一点都没有被冒犯。拿着医生给的魔法符号,去药店,那些小瓶子小罐子都有作用。不仅买白汁、黄面和各种瓶装药糕,还买瓶瓶罐罐、磨粉碗、量奶漏斗、乳头、卫生纸尿裤,还有很多玩具!百货公司里那些小衣服小家具也有意义;原本被认为是多余的东西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变得不可能了;有时候店里缺少我想要的小单品,我还是看不起他们:作为百货公司,怎么能不准备这个单品呢?!慢慢地,街上所有的店铺,除了金店和古董店,都有了我的足迹;就连当铺都走得出奇的好。店里的人都在互相了解,甚至可以随便聊聊天,关注孩子,好好聊聊天。伙计们,店主们,原来家里不仅有做生意的立柜,还有小孩!有的店铺敢允许我欠账,好像我有孩子,性格比较好,可以信任。三个版块的账号都来的很踊跃,让我明白了过年怎么流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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