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天文 人物||侯孝贤的知己叫朱天文( 四 )
第二天，我妈开煤气自杀了。毕的孩子下午放学回家，没人开门，就在广场上和邻居小孩一起玩。毕伯伯的车下班回来，两人感觉不一样，救不了。毕妈妈留了一封不是信的信，用她不太懂的字写着:楚佳爸爸，我走了。楚，我告诉你，你要孝顺你爸爸，我在地下就放心了。楚家的母亲方盈。
【朱天文 人物||侯孝贤的知己叫朱天文】村里组织了一个葬礼委员会。葬礼当天，毕伯伯在河南的老乡到了。小毕带着两个弟弟跪在灵堂边上，给每一个参拜的客人磕头。小毕，穿着亚麻布，看起来更瘦更黑，孝敬的帽子也太大，磕头的时候摔了一跤，把整个脸都遮住了。当时我还不明白小毕妈妈的死，却哭着要把孝敬的帽子掉下来，遮住小毕的整张脸。
毕伯伯一直很强势。他保持葬礼的整洁和周到。葬礼回家后，他来和父亲讨论一些善后事宜。他说得如此之广，以至于偷着流泪。他还是怪毕的妈妈糊涂。夫妻十年，他从来没有繁重的工作。为什么他生气的时候会很认真？就年龄而言，他的妻子可以是他的女儿。他只能给她一个稳定的家，爱她一辈子。她就这样走了，不是明明委屈他了吗？毕伯伯哭得手脚发软，不哭了，谈着造坟，占多少地，用什么材料。毕伯伯摔了一跤，叹了口气，“还能怎么办？但我会尽我所能。”
小毕决定报考军校，毕伯伯意识到自己的大怒，坚持要参加高中联考。小毕告诉毕伯伯。第一，他考不上高中。毕伯伯说:“一年都进不了家教。”第二，不用交学费。毕伯伯气坏了，把小毕拉到妈妈的灵前，说:“别跟我说学费的事。你妈妈一直希望你能好好学习，考高中，考大学。找东西容易，做个好人容易。不要对不起妈妈！”第三，预校和普通大学一样。毕伯伯跳起来喊道:“喂，我不知道官校和大学一样！”小毕什么也没说。他决心与他以前的世界决裂。他还年轻，他想要一个干净的开始。
后来学校的导师、学科主任、校长说服了毕伯伯。毕业典礼上，毕伯伯被安排在贵宾席观看仪式。他从头到尾笔直地坐着，两只大手放在膝盖上。小毕和另一个男生被送到学前班，他们都来到台上接受表扬和告别。小毕胸前斜挂着一条大红缎带，肩上系着一个绣球。当观众的掌声响起时，是最长的。最响的，小毕。猜猜是谁？
第二年毕伯伯退休了，搬出了村子，用他的退休金和河南人合伙开了一家杂货店。当时我们村拆建成国宅的时候，大家都在附近找房子住。毕伯伯回来办理房子交接手续，带了很多店里卖的干货。他还是叫我们干女儿。离开的时候，毕伯伯站在院子里，隔着竹篱看着自己的家。羌应萎，醉草散。
我觉得毕妈妈的生活只是毕伯伯的。其实这个世界上哪种情感不是千疮百孔？她要求很高，她宁愿被打破。难道这真的是毕妈妈唯一能做的事吗？
再见到小毕是初中同学聚会，在西餐厅吃饭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回头一看，“小碧！”每个人都这么叫他。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给他打电话。很多年了，他现在瘦的帅；黑色健康。在被压碎的眉毛和睫毛下，眼睛就像是被风吹动的早稻田，时而露出水中稻子的绿光，再闪又暗。他就是小毕，空上尉官毕出家。
我问毕伯伯怎么样。小毕清声笑着用食指敲了敲额头。他说:“我爸的狗头军师有个馊主意。”原来在小毕的唆使下，毕伯伯的杂货店已经扩大到经营一家青年店，他手下三四个负责卖货。他乐于做一个现成的老板，业余时间去河南老乡那里喝茶聊天，欣赏豫剧。兄弟俩都在上高中。我一听就想哭，感谢他拔剑救了他。小毕侧头有些惊讶:“啊，是吗？”他说起在纪检处罚站被骂的事，也是又惊又好笑，还说“哦，真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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