虹镇老街 虹镇老街的尾声

仿佛闯入一块巨大的琥珀,灯管上的灰尘,过道里的油污,凹凸不平又潮湿的路面,门上红色的福字残纸,令人想到被封存的远古昆虫的脚,纤毫毕现。弄堂里隐约听得几句方言,苍老而高亢,不像日常上海话,是苏北口音。
这里隔着临平路,就是瑞虹新城。二十多年前,上海电视台有一档“智力大冲浪”节目,主持人在大街上,抓着市民答题闯关,经过重重淘汰,胜者得一套瑞虹新城的房子。当时人们懵懂着,不大看得上虹镇老街这片地界——能白得一套房当然是很好,但要真是那么好的东西,怎么会白送呢。最后还是日复一日上涨的房价,使得人们意识到,房产开发与传媒普及,时代的双重红利,曾经以这样的方式,从自己身边经过,落到某个幸运儿头上。【虹镇老街 虹镇老街的尾声】穿过临平路,这里就是瑞虹新城。20多年前,上海电视台有一档《智能冲浪》节目。主人在街上,抱着市民回答问题,通过海关。经过多次淘汰赛,获胜者赢得了瑞虹新城的一套房子。那时候的人懵懂无知,不看重红镇老街的边界——有套房白是好事,但如果真的是这么好的东西,怎么可能送人呢?最后,日复一日的房价上涨,让人们意识到,房地产开发、媒体普及等时代的双重红利,曾经自己擦肩而过,落在了一个幸运的人身上。
而在这里,发展浪潮戛然而止。一排面向街道的房屋中介门面,贴满了各种房型和价格,就像海浪前沙滩上留下的白色泡沫。窗户玻璃倒映着对面的广场舞和巨大的广告,让那些被卡住的、不规则的巷道、天井、窄梯、阁楼,静静地立在空的黑洞里。
沪上仅剩的两家民间淮剧戏班之一,新兴淮剧团,也在这团黑影里。
新兴淮剧团是1989年前后来到上海的。淮剧曾经是红镇老街上最受欢迎的消遣。当时苏北移民已逐渐在上海站稳脚跟,洪镇老街便是其中一个落脚点。他们要么成为国营工厂的工人,要么为工人服务,然后有多余的钱和闲暇。但是,下一步就是下岗和拆迁。好的宴席容易散去,现实生活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戏码。偏偏新兴的淮剧团所在的小块还没拆。
戏还不时地唱着,就在日常的住所中。戏台和观众席,随时可翻作餐厅与棋牌室;更衣室与化妆间,便是几个演员的起居空间。老板娘上台唱戏,下台便给大家做饭端茶。堂上拜菩萨,幕后供戏神。
一些来自瑞虹新城郊区的人经常来加入。而颤抖老人的房子,干脆就住在这里的厢房里。这个地方可以享受整天去看歌剧、喝茶、抽烟、打麻将,这无疑比儿童之家舒服多了。在上海,近年来其他的淮剧场馆也被拆了。演员要来这里唱夜场,粉丝也会跟着来。大厅不大,有时剧院里挤满了人。
而搬走的绝大多数人,自然是再也没回来过。
去年赶上了新兴的淮剧团的一部冬至剧。晚会表演是蔡金莲的擀面杖。之所以有撸钉情节,是因为人民检举官投诉,必须先处罚;而受害者一定是个美女,看客更是感动。在现场,一只活鸡会被打死,指甲盘会被鲜血浸湿,这样真的够结实的。那天晚上,歌声悲伤,响亮而委婉,表演生动而艰苦,全场鼓掌并给予奖励。现场的每个人都很开心。
但到了今年上半年,由于防疫要求,完全无法演出,戏便歇了一阵子。人渐渐不来,或是来了也看不了戏,整个台前幕后便渐渐换了光景。戏服、头面、化妆盒,被打包收了起来。原先演员与老人吃饭的屋子,也被租给了住客。这令人想起,当年非典之后,民间淮剧就经历了一次可见的急剧衰落。
偶然中有必然。有种说法是,这里之所以迟迟不拆迁,是因地铁正好从地下经过,无法打地基盖房子。不过,周边仍在不断开发,月亮湾,太阳宫,星星堂,如果旁边没有这个黑洞,恐怕无法成就深邃的宇宙。偶然有必要。有句话说,这里之所以迟迟不拆迁,是因为地铁刚好穿过地面,不可能在地基上盖房子。然而,周边地区仍在开发中,如月亮湾、太阳宫和邢星厅。如果附近没有黑洞,恐怕无法实现宇宙的深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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