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陕北生来陕北长, 因为你魂牵这地方”——就“写陕北”来说, 怕谁也写不过刘成章了 。 他写陕北, 追求“土”(即民族化和地方色彩):有诗意的土, 有灵性的土, 向“信天游”靠拢 。 这就攫住了陕北的“魂”, 也显出了他散文的“精气神儿”!不仅《老黄风记》《安塞腰鼓》《山峁》和《扛椽树》等是真正的“艺术散文”, 令人读之难忘;即或像《米脂赋》《陕北剪纸》《望秦俑》和《黄土写意》等随心走笔的短章散作, 在艺术上亦可权备一格 。 我想, 只此陕北“风情——神韵散文”的大获成功, “章娃”即可无悔无怨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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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何况他还写有一些袒露自我的抒情散文 。 不过, 这类作品数量并不算多, 影响也不如上述那类作品大 。 其中《老虎鞋》写得最早, 是写自己刚刚出生在过“满月”时第一次穿上“老虎鞋”的故事 。 叙述“主体”当时是那样地小, 故事纯系后来“听说”且在“转述”时费尽心力, 但读起来仍感到虚而不实;“同妈妈”(刘志丹的夫人同桂荣)的特意突出, 对“我”的主体地位也是一种削弱 。 比较起来继后的《压轿》就好得多了:它写的是“我”六七岁时的一段旧事——因跟着改嫁的母亲到了新家而失去了作为男孩“压轿”的权利 。 在情绪遭压抑、心灵受伤害的痛苦关口, 一个比“我”大十岁名叫秦娟的姑娘许下愿来:她结婚时保证请“我”去压轿 。 其后果然如约, 救治了“我”的一桩心病 。 《压轿》在“文体”上无可挑剔——还可以包括《老虎鞋》《我们像珠珠蛋蛋的时候》等, 它们都带有某种“自传性”和“儿童性”(适宜儿童、少年阅读), 我看这些记写“童年旧事”的篇什不妨以“自传散文”视之 。 再拓宽一点说, 我觉得《三只雏鸟》似亦可算在里面:它写他的三个孩子, 是“俯视”, 骨肉亲情, 尽在其中 。 再拓宽点说, 《在古老的土地上》似亦可包容在内 。 它是写“我”和“母亲”生死相依、密不可分的关系的, 用“仰视”, 实乃一篇动情的“母亲颂”!上述这些散文, 再算上《草色呐喊连绵的鲜碧》《我似云雾山峰》《火葫芦》《洗衣的感觉》《域外亲情》等, 在表现深层而真实的“自我”方面——从艺术上看, 实在是并不那么“到位”的 。 他倒是有一些很深刻的认识, 如他曾说:(写散文应)“勿忘我”;“哪章得‘我’哪章新”!从写出独属于“我”的东西(比如那些陕北“风情——神韵散文”)这一点说, 他是做到了;从强化“自我”意识、表现“主体”深层人性这一点说, 他却又做得并不很够 。 这有些奇怪 。 这是为什么呢?我想怕有两点:一是其思想深处恐存有“大我”和“小我”的矛盾(像他这样受“十七年”教育出来的人大多如此), 其往往对“小我”取回避、淡化态度;二是他自己的身世、经历及其心理都较复杂, 有一些还颇为“难说” 。 其实, 这都不是问题 。 如能以“说真话”“写真象”的勇气捅开那层窗户纸的话, 他那独特的“自我”心灵反而更能深刻地映照这时代的现实生活, 它反倒可能是卓尔不群的 。 天赐良机, 莫失莫弃!
他当然也还有一些别的散文, 有的还很精彩, 如《记小猫》《野物启示》《壶口瀑布》《去看好婆姨》等, 这里就无须多说了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