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夕会美食 黄梅天到,还记得酱黄塌饼否

本文转自:新民晚报
黄梅天来了 , 做酱黄的日子到了 。 奶奶一早兜着蓝布小束裙 , 将大麦小麦轧成粉 , 敲着铜勺铲刀 。 等孩子们放学 , 就大呼小叫地分配活儿:“炒麦粉 , 扇风炉 , 剥豆瓣 。 ”腌酱瓜首先是做酱 , 做酱先要做酱饼 。
七夕会美食 黄梅天到,还记得酱黄塌饼否
大麦粉、小麦粉 , 分开倒入铁锅 , 咔嚓咔嚓地翻动着 , 逼出水分 。 半小时后锅底起砂 , 镬气焦香 。 半青半黄的蚕豆瓣 , 焯水烫熟 , 爪篾捞起 。 一斤黄豆粉也被炒香了 。 食材按七份大麦、三份小麦、两份蚕豆、一份黄豆的比例混合起来 。 蚕豆易发馊 , 正好生菌发酵 。 黄豆价贵 , 只够少许添入增香 。 这时 , 孩子们抢出一碗焦香的大麦粉 , 一勺砂糖放入 , 拌匀 。 规定每人两勺 。 霎时口水就被麦粉吸干 , 个个鼓腮仰脖 。 桌上麦碗稍被碰动 , 小妹就说:“哥哥 , 你们不好赖 。 ”哥仨摇头捂嘴斜眼指着对面 , 意思不是我 。 终于有人憋不住 , 一团麦粉 , 夹粒夹雾喷出来 。
娘回来 , 骂过老大没带好头 , 马上指挥大家揉面团 。 于是一干小把戏的小拳头都在面团上权当出力 。 等娘将混在面里的蚕豆瓣都揉化入内 , 才大功告成 。
娘先吩咐奶奶烧好大锅开水 , 又将面团搓成了长条 , 切成小团 , 先做零食甜饼 , 放入少许砂糖 , 一掐一压 , 成了个圆饼 , 优先下锅 。 那些不加糖的饼 , 擀成长腰形 , 混在大锅里不会混淆 。 待筷子穿透了饼子 , 正好捞起 。 长的晾到屋外搁匾 。 圆的就端上桌 , 飨喂孩子们馋痨虫 。 我手沾上凉水 , 抢了一块刚出锅的鼓鼓麦饼 。 两只手翻来颠去浑不觉烫 , 咬破的糖水烫得挂住嘴角 , 也就三下两口下肚了 。 第二只终于坐定长凳上吃 。 娘说:“今天吃了糖塌饼 , 淡饼就不好吃了 , 要做酱瓜的 。 ”
第二天 , 房梁上吊着两只大篮子 。 拗不过诱惑 , 移桌叠凳 , 伸手入篮子 , 里面一层麦秸一层饼 , 都已切成了四小块 。 捞着几块就走 。 约莫三天后 , 饼子都已发酵生霉只好作罢 。 十天两周过去 , 黄梅雨歇了 。 长着绿斑绒毛的饼块 , 倒到竹匾上 , 提来井水 , 刷掉霉斑 。 我则耐着性子 , 听奶奶唠叨“几个大老鼠偷吃掉好多饼” 。
【七夕会美食 黄梅天到,还记得酱黄塌饼否】娘回来洗好了老酱缸 , 烧了一桶开水 , 晾了一夜 。 再把酱缸抬到屋顶上 , 在倾斜的瓦面上垫平 , 加满凉开水 , 将酱黄塌饼倒入 , 一大把捣烂了的甘草秆添入 。 坐等黄梅天后三五天的暴晒 。 那之后 , 酱饼居然化为稠密的黄澄澄的酱糊 。
新上市的黄瓜 , 剖开剔掉籽瓤 , 用细盐搓过后 , 一夜沥出水分 , 赶在日出前 , 在酱缸里散入瓜条 , 一次不能超过十条 。 任两三个毒日头晒过 。 日落已久 , 缸温归凉 , 娘爬高取出几根 , 抹去酱糊 , 手掐成段 , 端上小桌 , 粥嫩酱甜 , 投箸如雨 。
整个夏天的生活似乎都围着这缸酱 。 夏天雷阵雨说来就来 , 只要听到一声雷声 , 所有的农妇 , 都扔下手里工具 , 风一样往家里奔 , 抢在雨前将酱缸盖好 , 且盖头和缸面中间 , 必须夹根木棒 , 让咕咚起泡的热酱 , 排出热量 。 最不幸莫过一缸热酱 , 被冷雨浇透 。 只能舀出重新炒沸 , 才可再用 。
头铺最好的酱瓜 , 撒上砂糖装瓶 , 送给最体己的亲人 。 余下盐渍叠压入小甏 。 新毛豆上市 , 酱瓜切丁 , 煸炒绝脆 , 霸占了夏秋的餐桌 。 酱瓜与酥萝卜干 , 各管了乡下两个季节的咸淡 。 今又黄梅 , 我那被酱黄塌饼浸润过的肠胃 , 就让我想得出神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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