萝藦长在山野
秋深的时候，一只只老鸹瓢在乡野的灌木丛中随风飘摇 。它们摇呀摇，仿佛听得见叮铃铃的铃铛响，轻轻摘下几只带回家，挂在阳台上，耳畔都有清风细语 。 老鸹瓢是这种萝藦科萝藦属多年生草质藤本植物的俗名儿，它的学名叫萝藦，南北朝医药家陶弘景称：“萝藦，又名苦芄，叶厚大，作藤生，傅肿，东人呼为白环藤，生篱落间，摘之有白汁，一名雀瓢，人家多种之 。” 萝藦长在山野，攀附于篱笆障子或乱枝杂草丛中，自在生自在长 。一片片对生的叶子呈卵状心形，光滑油绿，透着盎然生机 。不经意间，萝藦便绽放出簇簇白灿灿的花朵，在密匝匝的枝叶间俏模俏样地笑着 。过不了多久，萝藦就会结出一只只长卵形的荚果，绿得令人眼明心亮 。它们还会“变戏法儿”，这些野果在风中荡秋千，荡荡悠悠把自己荡成了淡褐色，忽地炸裂开来，飘散出团团洁白的絮绒，只留下白亮的果壳还在枝头轻舞飞扬 。 在我老家，萝藦的名儿还有很多，比如“婆婆针线包”，原来老婆婆的针线包是跟它学来的；货郎瓢，有点像小时候货郎哥哥摇的“拨浪鼓”，还有奶浆藤、羊婆奶、羊角、老鸹枕头、麻雀棺材等 。在《诗经》里，它还有一个富有诗意的美丽名字“芄兰” 。《国风·卫风·芄兰》云：“芄兰之支，童子佩觿 。虽则佩觿，能不我知？容兮遂兮，垂带悸兮 。芄兰之叶，童子佩韘 。虽则佩韘，能不我甲？容兮遂兮，垂带悸兮 。”它宛若乡间那些满目青山的美少年，佩戴着青玉结，在风中唱着歌，长发云飞扬 。 萝藦是一种中药材，全株可药用，果可治劳伤、虚弱、腰腿疼痛、白带、咳嗽等；根可治跌打损伤、蛇咬、疔疮、瘰疬、阳痿；茎叶可治小儿疳积、疔肿 。我们小时候常掐断它的叶梗，流淌出白生生的乳汁，用来点身上的瘊子，点抹几回不痛不痒，瘊子就消去了 。割草时不小心划破了手，我们也用它乳白色的汁液涂抹伤口，待到白汁凝固，伤口的血也止住了，而且不会感染化脓 。 萝藦果青嫩之时可食，掏出一包包白嫩的果瓤，开水略焯，以老醋拌之，清甜爽口，还能疗治外感咳嗽 。到了深秋，乡人还摘取萝藦空果壳晾干备用，民间呼之“天浆壳”，遇有小儿肺风痰喘或百日咳，以天浆壳炖鸡蛋食之，疗效甚佳 。 两小无猜时，我们在故乡的青山绿水间，摘了一只只青秀秀的萝藦过家家、做游戏，“容兮遂兮，垂带悸兮 。”而今，还有谁赠我青青萝藦，一支苇叶笛将金秋的恋歌吹响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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