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水泡茶慢慢浓

这是早些年跟猫爸都还是无牵无挂自由身时去张家界玩,船公教的一支山歌 。当地男女老少,似乎没有不会唱的 。朗朗上口的歌词与婉转的曲调,回来后我俩还经常开着玩笑你唱一句我对一句,但现在都淡忘了,唯有歌名,铭记在心 。
昨晚,与我幼时的老友玫通了个漫长的电话,有近半年没联系了 。寄去的信及相片,也没回音 。见我问起,她有些抱歉,“信回了一半 。没心思写,想等离婚的事有眉目再说 。”我怔住了,说不出话 。“离婚”这个与破裂联系在一起的词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?玫是我们一班朋友里结婚最早的,当时22岁 。嫁的那人大她一岁 。那年她把黑白的结婚相片翻拍后寄给我,小小的一张,怎么看都像两个孩子玩过家家 。两人的脸上尽是羞涩憧憬 。
尤其是当我听见她说,孩子天天在问:“墙上的相片怎么没有了?”——我估计是结婚照,还问:“电视机怎么没有了?”----她爸爸拿走了一个 。我就忍不住在电话这头掉泪 。
女孩四岁多了 。像爸爸也像妈妈,白白的皮肤,头发黄黄的细细的 。孩子的爸爸是非常疼她的,相册里有一张他们父女俩的相片,爸爸蹲在女儿身边看着她,笑呵呵的 。前几年我去成都出差,他俩专门从重庆赶来看我,不管我问玫什么,她都温柔地把头转向平,征询的眼神,笑眯眯地,一如从前的迷糊性格,不温不火 。平是重庆崽儿的个性,很直率,爱冲动,很能吃辣,但明显地,也很呵护玫 。俩人当时真是让我羡慕不已 。当时我还调侃,“女儿都两岁啦,还那么腻乎呀 。”
玫说着前因后果,好象在说别人家的事,一点激烈的反应都没有啊 。倒是我在这头,气愤得稀里糊涂,胡言乱语 。她说周围的亲戚朋友同事没有不知道的了,闹得很大……是平提出的,指责玫干涉他太多,影响他发展云云 。所谓干涉,是因为他打牌,一晚输掉两人一个月的薪水以及天天跟一帮朋友在外面喝酒到半夜 。影响他发展,是他打算把现在住着的房抵押贷款,做生意,而且是交给朋友打理 。玫不答应 。房子,是我去成都那年刚买的,记得他们呆了两天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去,要领钥匙 。当年的他们,兴致勃勃地与我讨论装修的细节……小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,加洲花园 。我还说怎那么巧,因为我当时住的酒店也是同一个名字 。平当时兴冲冲地说,“明年你一定来啊,房子大得很,你住多久都行 。”
我仍是不能释然不能相信,好好地,怎么会?
其实在旁人眼里,谁跟谁不是好好的相安无事?许多婚姻的安全隐患没有跃然纸上的时候,谁都侥幸地想,“哦,又过了一年 。”但是很多小痛小痒,累积起来就变成了一种顽疾或沉疴 。达到难以承受的极限时,就是一场灾难 。
可是现在细究起来:当时认识他们的都说这两个人太不门当户对,他俩结婚前在同一家银行,平是保安,玫是会计;结婚时都太年轻;现在平也借口说个性不合......他是大大咧咧的火爆脾气,玫是向来没有冲动过的----大概唯独在结婚这件事上,冲动了一次 。
玫说他刚搬出去时,也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,孩子她是肯定要的 。平甚至说,孩子房子可以都归玫 。玫又说想了又想,并不真想离,很多次找他想好好谈,他回避,说没什么好谈 。公公婆婆对儿子气不打一处来,找人算了卦,说儿子只是被鬼迷了心窍,让玫把一个包着香灰的纸包压在枕头底下,他就会回来了……我问,你做了么?她苦笑,没有 。
【冷水泡茶慢慢浓】 最后我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。只是当了一次听众,让她把没有办法跟别人说的话都说出来而已 。挂电话前,我只能一次一次重复,对自己好一点 。
我们都习惯用沸腾的水泡茶,往往太烫来不及喝,而凉到能喝了,茶也苦了 。你试过用冷水吗?多一点耐性,茶的清香,会慢慢由内渗出来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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