泯茶随想

近来 , 听到一只好曲 , 名为《听壶》 。顾名思义 , 曲韵之间莫非茶事 。曲子末了 , 陋室里已然茗香四溢 。
其实说到品茗的习惯是多年前就养成了的 。与三两知己 , 取一碗好水 , 邀一勺好茶啄而忘返 , 不亦乐乎 。“柴米油盐酱醋茶 , 琴棋书画诗酒花 。”其实 , 这便是生活 。
想想 , 茶似乎生来就有着超乎寻常的古典况味 , 陆羽言:茶之为饮 , 发乎神农氏 , 闻于鲁周公 。春秋前 , 人们以嚼食为主 , 而后煎服 。制茶为饮则始于秦汉 , 后“茶兴于唐而盛于宋” , 明清之后 , 更是形成了沿袭至今的饮茶风俗 。中国人于茶理应有着深厚的感情渊源 。
饮茶人 , 最看重的是水 , 只有名茶配上好水才算的上真正的相得益彰 。陆羽《茶经》曾言:山水上 , 江水中 , 井水下 。他曾品尽了天下名水 , 总结出了二十例好水 。最末一例 , 便是那雪水 。一屋丝竹管弦 , 让我不由的想起了《红楼梦》中的妙玉 。冬日里不忘拭去梅间的瑞雪 , 入瓶归土 , 藏上个三年五载 , 再俨沏新茶 。恍惚间 , 我竟似 , 已端坐园内庵中 , 与妙玉执手相对 , 共述茶语了 。想想这些年来煮茶之水竟也都是江水 , 虽远远不及那陈年的雪水 , 却也在现世里足以聊以**了 。这又不由的说起了茶的种类 , 绿茶 , 红茶 , 青茶(乌龙茶) , 黑茶 , 黄茶 , 白茶 。想到这里 , 仿佛见到了一屋子耀眼而鲜活的颜色 , 而色彩之中更是饶有天地 。除此 , 依据地域特点 , 茶又可分为十类 。杭州龙井 , 苏州碧螺春 , 黄山毛峰 , 庐山云雾 , 六安瓜片 , 恩施玉露还有白毫银针 , 武夷岩茶 , 安溪铁观音以及云南普洱茶 。各茶各式对水的要求自然不同 , 但最终所有到达到的要求是一致的 , 那就是必须此水能使茶“发其味 , 显其色 , 而不失其香 。”
一般的饮茶人到这一步 , 要求也就终了 。而若是一位十足的品茶人 , 那也就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。
品茶人与饮茶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除了对水的要求之外 , 还注重对饮茶环境的要求 。品 , 也无非是品一种意境 。如我这般 , 煮水 , 蒸茶 , 备器 , 静心 , 调乐也无非就是求的一种境 。但相对清风明月下的古人 , 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。
古人为了营造意境 , 可谓煞费苦心 。他们饮茶一般都备有二十四器 , 直至明清起 , “壶”这种器皿才在饮茶过程中占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。而后 , 以壶为主的同时 , 又兴起了许多不同的饮茶工具 , 目的却只有一个 , 让茶更好的由着人们的兴致 。昨日里还是一只宜兴的紫沙壶在手 , 今个儿却喝起了颇具京味的大碗茶 。而茶 , 最终也在这群品茶人中流传成了亘古不变的道 , 称为“茶道” 。
茶在历代的文人墨客的笔下固不如酒 , 但是在文字的背后却支撑着文人们整个的思想内力和精髓 。这也是缘于茶的道化 。翰林院 , 岳麓脚 , 多少次茶宴文会 , 笔墨之后 , 留下了多少动人的篇章?佛言:静虑 。品茶者或多或少都心存这样的目的 , 孤案清灯的背后 , 试图通过苦涩而体味甘甜 , 试图历经孤独而珍视幸福 。佛家茗饮试图追求大觉大悟 , 追求一种悄然世外的悠然和豁达 。道家茗饮试图追求空灵虚静 , 追求一种怡然出世的安详和宁静 。而儒家茗饮则试图追求励志求存 , 追求一种毅然入世的积极和凛冽 。而茶与茶道本身也在这千年来有关于入世或出世 , 抑或身在世外的种种论证之中 , 愈发的显得久经历练而炉火纯青了 。
品茶人品茶的方式或许有些不同 , 但他们对茶器以及对看茶的技术要求却大凡相同 。择茶 , 选水 , 配器再至冲泡 , 品饮 , 一样都不能疏忽 。而根据茶的不同特点他们更是有着不同的冲泡方法 。茶若性生 , 便可沿袭唐代以前的煮茶法 , 将茶煮后品饮 。有人喜嚼茶 , 便可以用日本的抹茶法 , 将茶捻碎 , 放入碗中 , 用微沸的水轻漾开来 , 即可 。在满屋的音韵中 , 不免会有些浪漫的想法 , 这时不如学我 , 点一盏花茶 。在杯中置入从云南带回的玉龙雪山脚下的玫瑰花茶 , 加上含苞的茉莉 , 未开的梅花还有少许的茶末 , 冲入沸水 , 看那些花苞浮出水面 , 渐渐花开 。一时间借着曲子 , 竟好似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。咏饮自酌 , 风雅相随 。好茶 , 如一道谜面 , 让人匪夷所思 , 浮想绵绵 。而解茶者却也在这过程中忘却烦恼 , 自得其乐 。
现世里 , 由品茗而独得其乐渐渐的成了一种向往 , 忙碌的生活逼迫着人们习惯了即冲即饮的麦片 , 习惯了匆匆调配的速溶咖啡 , 而在城市一角 , 那些喧闹着的茶屋茗室也或多或少的沾染着商业气息 , 显得浮躁而迫切 。一壶好茶 , 三两知己的日子在怀念中渐行渐远 , 而茶外的那些笔墨文人也越来越耐不住那盏青灯 。在我淡淡的那盏茗香中 , 隐约着那些成韵的 , 或不成韵的 。她们路过青石岗 , 步过乌衣巷 , 亲尝散暮中 , 看白发三千丈 , 对酌而饮中 , 被日月之遂往 。真想此时此世 , 还有人能笑着携友 , 轻轻一喝 , 说:走 , 吃茶去!
这一刻 , 当这久违的丝竹之律响彻我这窄小简陋的房间时 , 屋外月华如水 , 和着浓酽的茗香茶色袭上身来 。我的心间 , 茶事荼蘼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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