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使我的荒凉，成为更新的荒凉
作者：黎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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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艾米莉?狄金森的一句话 ， 很多人听过上半句——
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，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。
但这句话 ， 只是一首短诗的一半 。完整的表达 ， 其实是这样的——
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，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。
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， 成为更新的荒凉 。
——艾米莉?狄金森《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》
《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（HadInotseentheSun）》是美国著名女诗人艾米莉·狄金森作的一首小诗 ， 相传本诗作于1872年 。这首诗秉承了狄金森一贯简洁的诗风 ， 四行两句 ， 意蕴无穷 ， 整首诗充满了突兀的起伏跳动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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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刚燃起的希望 ， 又被打得粉碎 ， 那么就剩下无尽的苍凉了 。然而在黑暗与太阳之间 ， 仍然要向着明亮的那方 。“更新的荒凉” ， 说的是与原先的“荒凉”有所不同的“荒凉” 。以前的时候 ， 不觉得黑暗有什么不好 ， 可以容忍 ， 可以习惯 ， 觉得生活本该如此 。但是某一天 ， 当生命中出现了满天霞彩、绚丽彩虹 ， 你遇到了如阳光一样灿烂的人和事 ， 给你带来了温暖与希望 ， 你再也无法回到孤独与黑暗中了 ， 因为见过了阳光的美好 。然而 ， 阳光并不能将你从黑暗中解放出来 ， 反而让你辗转反侧 ， 求之不得 。有多喜欢就有多心酸 ， 有多向往就有多孤独 。于是现有的生活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更为荒凉 。
这两句话本身是如此的富有哲理和有生命力 ， 不能狭隘地用来理解爱情 ， 我觉得其实写的是一种人生的际遇 。希望如太阳 ， 有时候也是残忍的 ， 因为你身处黑暗 ， 无法摆脱黑暗 ， 于是太阳把你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 。你真实地意识到自己的困窘处境 ， 以及这种处境的难以更改、无法摆脱 。黑暗让你难堪 ， 但光明同样也让你难堪 。彷徨于两者之间 ， 遥远的召唤虚幻无望 ， 身边的现实不堪忍受 。以前 ， 安于麻木生活而没有任何跌宕的感受 ， 而现在 ， 被唤醒的你 ， 一旦感情被触动 ， 体会到一种别样的而前所未有的东西 ， 就再也没办法忍受那固有的“黑暗”了 。
这是生命的勃发与阻遏 ， 因为被阻遏 ， 你甚至会抱怨当初为什么要勃发 。你被点燃 ， 卷曲又卷曲 ， 却无处归依 。你是醒了 ， 推开了窗子 ， 看这阳光的流金飞舞多么美丽 。这短短的四行两句 ， 那么深邃、迷离且富于内在的张力 ， 意象的转换和撞击来得精彩而神异 。这就是人心 ， 当你拥有过幸福的体验 ， 任何一点苦难都会变得格外明显强烈 。当你遇到过如彩虹一般的人 ， 从此其他人都成为了浮云 。最后 ， 既不甘沉没于黑暗 ， 同时也不能向光明奔赴 ， 彷徨于两间 ， 只有这个不明不暗的自己真实存在 。不过 ， 曾见过太阳 ， 总比不曾见过要好 ， 就算“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， 成为更新的荒凉” ， 还是甘愿守住灵魂 ， 保留希冀 ， 活在冷清的寂寞里 。以不攀附任何人的独立 ， 以知道任何人都不可攀附的孤独 。
【太阳使我的荒凉，成为更新的荒凉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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