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金陈 以紫金陈为例:对“文笔”的一次详细讨论( 三 )


“德米特里·德米特里耶维奇·古罗夫已经在雅尔塔生活了两个星期,对这个地方已经熟悉,也开始对新来的人发生兴趣了。他坐在韦尔奈的售货亭里,看见堤岸上有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在走动,她身材不高,戴一顶圆形软帽;有一条白毛的狮子狗跟在她后面跑。后来他在本城的公园里,在街心小花园里遇见她,一天遇见好几次。她孤身一个人散步,老是戴着那顶软帽,带着那条白毛狮子狗;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,就都简单地把她称做‘带小狗的女人’。”
她没有跟她的丈夫住在这儿,也没有熟人,男主角古罗夫想和她认识一下,两个人的发展,成为读者好奇的点。在短篇小说中,契诃夫喜欢写人的关系,在关系之中,读者知道每个人的模样。他很少给人物做判断,很少直接告诉读者,这个人是怎样的,他只是把一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意识表现出来,写他们的动作、他们对别人的看法,乃至他们的梦。她不和丈夫住在这里,也不认识任何人。英雄古洛夫想见见她。两人的发展成了读者好奇的点。在短篇小说中,契诃夫喜欢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在关系中,读者知道每个人的长相。他很少评判人物,直接告诉读者这个人是什么样的。他只是表现一个人复杂的关系和意识,写他们的行动,他们对别人的看法,甚至他们的梦想。
在《带狗的女人》中,德米特里看到这个女人没有熟人,还抱着狗,所以她想“认识一下,但还不错”。在万卡,可怜的孩子万卡给乡下的爷爷写了一封信,没有人会收到。契诃夫写下了那些幽默搞笑的瞬间,他把自己的悲伤藏在明亮的文字里,就像烟花过后漂浮在夜晚的烟雾空一样,那么轻盈而缠绵。
节奏、细节、人物,尤其是删繁就简的能力,这是契诃夫文笔好的地方。当然,他自己本身说话也很可爱,温柔、细腻,对人坦诚,这个从他的日记可以看出。
写得好的作品读起来是感性的,但内心是高度理性的。局外人对文学的一个误解是,他们只看到文学情感和抒情的一面。写作往往是感性的,但实现文学写作是高理性下的情感应用。精彩的写作,乍一看,一蹴而就。结构、句子、标点符号,甚至名字都可能有作者的心思。
大道至简。繁复绮丽是一种美,微言大义是另一种美,文字之美有不同,但殊途同归,都是在某一种路径上做到极致,达到了难以被修改的地步。白居易的《长恨歌》,在古代长诗中算是大部头了,而卡尔维诺的《黑羊》,一篇小说,却只有几百字篇幅。它们截然不同,却有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一字难改。它们都在有限的文体里,找到了人类社会永恒存在的东西,因此流传多年,仍能直击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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