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均 武 汉 遗 物

以下文章来源于极昼工作室 ,作者小昼 匿名,78岁,一叠手写的员工
讲述者:蔡傲竹,支援金银潭医院一线的护士,在确诊患者隔离病房陪伴老人的最后时光
老人78岁,正常体型,长约1.65米,从未戴过眼镜。他不能下床走动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,要么和病人聊天,要么玩手机。
好几次都看见他玩手机,应该是看微信、看新闻。有时想下床活动,但身体受不了,会喘气,所以只能在床边坐一坐。
他病得很重。如果是普通患者,一般不会使用仪器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,他已经用上了大流量制氧机。
床头柜上面放了笔和纸。他经常自己取下来氧气管,我让他带上,但他听力不好,我就会写在纸上,让他把氧气管子戴好,不要脱下来了。
告诉他这个,他会配合的。每次帮他,他都很有礼貌,不停地说“谢谢,辛苦了”。当你接触到的时候,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读过书的人,比较自律。
我们最后的交集是在2月8号,他走的前一天。
家里人送了他一张纸巾,只能放在楼下,留了字条,保安向病房门口提起,我再去拿。当他给他东西的时候,他正躺在床上,没有玩手机。他让我在床尾的柜子里放一包衣服,我看了看。都是干净的秋衣秋裤。他叫我以后穿,一直说“谢谢,辛苦了”。
第二天我上夜班,下午突然被叫进ICU帮忙。他已经昏迷了。医生和他家属交流过,也谈过话了,告了病危。家属不愿让他过多受折磨,大概救了半个小时,他就走了。
获救的时候心情很沉重,头空白,很无助,很抱歉。我希望他会好起来。每个人都想在春节期间聚一聚。
他离开的时候是下午6点多钟。平时5点半,我们就会给病人发饭,后来我为他清理遗物,看到他的晚餐还摆在桌头柜那边,没打开过。
像这种传染病,人走后,基本上什么能拿出来的东西都不会拿出来。他的家人说除了他的包,他们什么都不想要,所以他丢了衣服和日用品。
他的包是个正方形的黑色帆布包,很多老人家平时就斜挎在身上。需要填表,我就在包里找他身份证。一打开,里面有很厚的一沓东西,是用黑色的笔手抄的五线谱,上面还有歌词。
那堆纸大约有30张,纸有点黄。A4纸比他的书包大,所以他把纸对折放在书包里。
我当时很难过,曾是那么热爱生活的人。一般人来住院,不会带这些东西。他带了,应该很热爱这个东西,而且也觉得自己会活下来。
在那些日子里,病人离开了。抢救的时候,病人床边的电话响了,应该是家人打来的,但是没人接。病人走了,家属见不到最后一面,不能好好告别。这是最痛苦的事情。
殡仪馆拖走那个老人遗体的时候,我下楼,看到有家属在哭。我问,谁谁谁的家属在吗?他儿子就过来了,我递过去包,他跟我鞠了躬说,“谢谢医生”。
像他一样,家人都很有礼貌。

护士蔡傲珠在收拾老人物品时,看到老人包里有一摞手写的工作人员。因为确诊患者所在的隔离病房无法拍照,所以没有留下照片。图为情景再现,不代表实物。手绘/顾珍奥

68岁的王“除了照片,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到。”
讲述者:王望珍,60岁,物业人员,王全章的妹妹
1月7日,我二哥离开了金银潭医院。我没有感觉,只知道我二哥死了。
那时我也染上病,在医院隔离,病房里灯光很差,窗户也不让打开,黑漆漆的。连续打了4天抗生素,我又吐又拉,也睡不了觉,一点力气都没有,感觉自己也要死了。
他女儿打来电话,哭着说:“阿姨,我同意尸检,我签字。”我完全糊涂了。后来听说二哥走后,医院让我侄女签尸检同意书,一开始她不同意。但儿子哭着告诉她:“姐姐,我妈也有这个病,还躺在医院里不吃不喝。如果她签了字,也许就能救我妈妈了。”她终于签了,但是医院只找到了签了“不同意”的,没有找到签了“同意”的就不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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