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云雨 东莞图书馆读者吴桂春的54年与9天( 四 )
读书也给他带来一些纯粹的快乐。谈及郭子仪、岳飞、光绪三人的功过，“你和我谈了三天三夜，我保证你不能反驳我。”老吴手舞足蹈地说。
一波三折
老吴反复谈“命运”。在他看来，“三言二拍”也有“天命”，比现实中的“天命”温和，但又和现实一样强大:战争或各种突发的小事件冲击着每个人的生活，富人会变穷，穷人会突然变富。人们无法控制自己。
很久以前，老吴稀里糊涂地辍学，在县城里开垮了自己的餐馆。他说，这是种人不由己。至于现在，“我本来准备回家的，也没有回去，这不就是命运？”他觉得“命运”之中，人要得势便得势，要落魄便落魄。
6月26日，老吴的图书馆留言意外走红后，东莞图书馆补发了他的读者证。当天，东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介绍老吴到一个高档小区做绿化工人，修剪和浇灌植物。然后他就呆在物业公司的宿舍里，时不时地聊起他那些失去收入的工人。
老吴没有烟灰缸。他坐在朦胧的月色底下，往钢制栅栏的基座边上磕了磕他的烟蒂。
最近几天，他的思想起伏不定。采访人员的采访不断被其他电话打断。有互联网公司的员工联系老吴，劝他开个号。老吴再三拒绝，说不愿意碰商业性质的东西。
“你很快就要火了。”采访人员忍不住说。
“你给了我三个，我怎么花？我不能花它，直到我变坏，吃，喝，赌博。不然我死了，几辆车有什么用？”老吴回答。
出入图书馆阅览室11年，如同很多的业余历史学爱好者，老吴觉得那些史论作者写的都是平常意见，没有什么了不起。不过，那些书的作者都受过高等教育，会写文章，老吴自认不会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老吴人生的转折点还在继续。
6月30日，采访人员第二次见到他，老吴看上去特别激动。“村里的人以前有的说我怪，有的还是体谅我。现在我成了‘网红’，再也没有人说我怪了。”
他有一个老家同村“伢朋友”群，是一起长大的伙伴。老吴平时只在这个群里聊天。原先，和他说话的不多，现在群里都在转发关于他的报道，给他点赞。他有一群来自家乡和村子的“朋友”，他们一起长大。老吴通常只在这个群里聊天。本来没怎么和他聊，现在群里都在转发关于他的报道，还在夸他。
此外，东莞市总工会还向他征求了救援人员的意见。老吴说:“你不应该一个一个帮助失业者。你必须帮助那些已经停止工作的企业。”工会里的人觉得老吴的想法很新奇，老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被重视过。
有如雷贯耳的央媒和地方媒体来找他，络绎不绝。老吴突然提到百里奚。百里奚是春秋时虞国大夫，落难为奴，秦穆公用五块羊皮把他换来，再拜他做大夫。“他原是放马的，可以当大夫，我老吴怎么不能去浇水呢？”在短短几天内，老吴有了先当绿化工人，再成为一个作家的志向。
7月2日，采访人员第三次见到老吴。今天晚上，老吴很心疼。
他还在翻看网友在他报道下的留言。很多网友说，老吴只是运气好，东莞很多人都找不到工作。比如杨老板就是个在东莞二十年的温州人，他也准备收拾回乡。老吴想有空去找他调研，然后写一个建议文章投稿给当地媒体：“政府应当帮助小小的企业复产”。
“我不会写。我现在真的很想写。但我不会写。”他正要给媒体和网友写一封感谢信，于是用四个字的句子向采访人员展示了一个未完成的提纲。
“写的时候翻译成白话文。”他解释说，比如开头两句，扩写出来是“我是一个农民工，找不到工作……”
“百里蔡希有，只值五张羊皮。我没有天赋，现在五张虎皮和貂皮也改变不了我。”高度的关注让老吴感到困惑。他说，如果“网上名人”赚了钱，“还是应该捐的，说不定会捐给贫困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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