滴珠的豆浆

作者:黎荔
滴珠的豆浆
一方水土一方味, 我的家乡梧州位于岭南之南、西江之滨, 地接两广, 襟三江而连粤港, 年年洪水, 与水共生, 梧州的饮食风味皆与水息息相关, 什么滴珠豆浆、豆腐渣、水豆腐、凉茶、艇仔粥等等, 梧州味道具有鲜明的山水属性 。
【滴珠的豆浆】平常无奇的豆浆在梧州, 是一道闻名遐迩的招牌美食, 名为“冰泉豆浆”, 其制作工艺被收集到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荟萃》一书之中 。 冰泉豆浆能久负盛名, 与青山环抱、绿水萦绕中的一口神奇水井及特殊的制作工艺有密切关系 。 首先泡黄豆要用好水, 而这水则来自有“冰井泉香”之誉的冰泉 。 这口井是在梧州城东北侧山下, 最早是被途径此处的唐代著名诗人元结发现, 并留有铭文:“火山无火, 冰井无冰, 唯彼清泉, 甘寒可凝 。 铸金磨石, 篆该此铭, 置之泉上, 彰厥后生 。 ”大文豪苏东坡在谪贬岭南、路过梧州时, 也曾一边用冰泉泡茶, 一边写出“两轮日月磨兴废, 一合乾坤夹是非”的诗句 。 宋代诗人任诏曾有一诗《冰井》刻画冰泉:“驱车出东门, 弭节访冰井 。 寺古栋宇倾, 碑折苔藓屏 。 源泉池中生, 莹净可监影 。 命僧旋汲之, 入口胜霜冷 。 试烹白云茶, 碗面雪花映 。 清冷涤烦襟, 润泽荣瓶绠 。 可以濯我缨, 悠然脱尘境 。 ”
滴珠的豆浆
有了甘凉清冽的井水, 还要选择优质的大豆, 泡发后去皮, 免得有豆腥味, 再用石磨研磨, 经过过滤、煮制 。 冰泉豆浆制作工艺十分讲究, 每一个步骤都有很严格的要求 。 石磨磨出来的豆浆比较厚, 有特殊的豆浆香气, 稍微冷一点, 就能看到豆浆上凝结出一层“豆浆皮” 。 其次, 过滤也隐藏着很多学问 。 如果过滤不够, 煮出的豆浆稍微放久一点时间, 就会分层 。 冰泉豆浆就不存在这种情况 。 然后, 很重要的就是要用柴火煮成豆浆, 柴火不像煤火那样生硬, 尤其用松枝做燃料, 火力旺而匀, 煮出来的豆浆特别浓稠 。 我们一般喝的豆浆, 都是一斤黄豆最后能煮出十五斤豆浆, 而冰泉豆浆则是用一斤黄豆, 煮出一半的斤数, 由此可见其浓 。 以至于用羹匙舀起, 滴至碗中时, 滴落的豆浆可以连成珠状, 如琼浆玉液一般, 所以冰泉豆浆也被称作“滴珠豆浆” 。 因为是石磨工艺制作, 豆浆凉冻后, 面上凝成一层薄豆皮, 滴在桌上, 也滚动成珠, 聚而不散, 如脂似奶, 是名副其实的滴珠豆浆 。
“不饮冰泉豆浆, 不算到过梧州”, 外地人来梧州作客, 热情的梧州人会力荐他们去尝一尝这醇浓甘甜的味道 。 我记得推荐过外地来梧的朋友, 到梧州白云山脚下的冰泉豆浆馆, 喝一碗滴滴如珠的冰泉豆浆 。 喝完的朋友都会很惊讶, 豆浆居然这么香、醇、浓、滑, 觉得以前喝的好像都是假豆浆 。 在快消食品充斥市场的今日, 很多传统小吃都找不回最初的味道了, 但愿白云山下冰井泉香石磨发出的声音, 依然能代代相传, 冰泉豆浆还是熟悉的旧时味道 。
从前慢, 勺子会滴珠
碗中有凝脂的微黄
碗中有乳奶的芳香
千研万磨的豆浆
松枝柴火的豆浆
儿时的手指, 追逐
一串断线的珍珠
在桌面闪光颤动
滴珠的豆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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