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定勋 李屏宾:以诗入画 以光影再造真实(12)


那部电影在西班牙得过一个最佳导演奖,如果用没有焦的那颗镜头,他可能一下就成名了,你冒了风险,人家就会看到你。后来我再遇到他就说:「导演当初劝你不要用,为什么要用?」他个理由说:「那个没焦的,到那边有顿一下。」那个有焦的镜头太正常了,当时老天送了一个大礼物给我们,但我们没有看到就没有了,光也是一样,美也是这样,它存在那里,但你没有看到,它就不存在,你看到用了,它才有生命、才存在。要观察所有的美好,你喜欢的色彩、光影、线条,怎么让它在现场被看见,我去看景时很少去看小细节,因为每个细节要改都是钱,都是钞票啊,比方《印象雷诺瓦》的墙,我用灯就可以改了,很简单;如果还是不好,我就少带一点,有很多方法可以让这事情圆滑。有时候摄影师会表现他的威力,这个不行要改、低一点、高一点,不说好像就没有意见,但他们都说我是OK桑,什么都OK,OK到他们都害怕,其实那不是OK,是因为我知道所有都是钱跟时间,一个好的摄影师是应该要节省这些费用,怎样减少麻烦、利用现场,用你的判断力去掌握好的线条,当下产生的一些意外,可能都会给你增加不同的影像内容。
我刚刚常讲,天助人助、人助天助,比方我不打灯,但有时老天会给你灯。《寻找长着獠牙和髭须的她》有一个片段是男孩子清晨醒过来,他看到她妹妹,妹妹其实死了,他看到是个鬼,也是个想像的。本来是想说要比较幽暗一点,但我想用一个相反的方法拍它,不要拍得那么阴森,不要拍得像鬼的样子,而是一种美的鬼,因为是他妹妹、是他亲人,所以我就补了一点点灯在那个位置,希望他拿布的时候,可以有一点反光,整个房间只有那块吃到阳光,刚才那个光都是阳光,一个take完以后,再拍第二个take光已经没有那么强了。我曾经说过,上帝帮助别人,别人也帮助上帝。比如我不开灯,但有时候上帝会给你灯。《用獠牙和络腮胡子找她》里有一个片段,男孩早上醒来,看到的是她的妹妹,其实已经死了。他看出那是鬼,也是一种想象。本来想说要暗一点,但是想反过来拍。不要像鬼一样射它,而是一个美丽的鬼。因为是他姐姐和他亲戚,我在那个位置上编了一点光。我希望他拿布的时候,能稍微反省一下。只有整个房间的那块才能吃到阳光。刚才,光是阳光。有人拿了之后,就是了。
有一次,我去是枝裕和拍电影,从东京坐快速电车去迪士尼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必须完成这部电影。如果完成不了,就要回来再拍一遍。所以日本照明工程师带了很多灯来玩,到处都是反光,因为都是金属的。最后,几乎没有时间了,所以我告诉他们关灯。大家都很不情愿,因为没有灯太黑了,外面太亮看不见。这时,一片阳光进来了,因为车在动,一路都是阳光。这种经历我遇到过很多次。如果你敢冒险,上帝会帮助你。我认为这是一个量子问题。你相信上帝会帮助你,每次都会成功。
比方我跟侯导拍戏,每一次我镜头pan到这,风就来了,录音师小汤还是小朱就跟我讲:「为什么每次一pan过来,镜头到这边风就来。」你要观察气流的变化,要观察空间,所以你会知道什么时候开机。远处你听到一点声音,或有一点微风时,就表示可以开机了,那时候都用底片,所以观察四周很重要。《刺客聂隐娘》我们拍山上的云雾,那个镜头才拍了两个take。因为是用底片,什么时候开机很重要,早开了,重要的时候没底片了,侯导什么时候关机你永远不知道,所以要保留好底片,要控制开机的时间。那天在旁边拍的时候,我已经观察到云雾流动的原因是什么,所以我拍的两个take云雾都来了,我就跟侯导说人家可能以为我们特效做的,太完美了,但就是观察,也就是养眼,训练自己的观察,去每个地方看它的色彩、看它的光,有没有用不知道,但是累积久了它就会产生你的能量。雾的移动,等于是帮侯导说故事,整个山岚、情绪跟着最后变成茫茫一片,呈现出道长师傅的一个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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