饶有兴味 新孔乙己:江南老城里 食茴香豆的读书人( 四 )


两个人犹豫了很久,最后决定写一个扇面。吸引他们的不是书香范儿,而是用名字写诗的有福之举:他们给了三个孩子的名字,扔掉了他们的姓氏,分别是红山、红雨、红宝。君说三个名字三个扇区,这样可以便宜一百五。但那人说,只要有一个扇面,上面就写着三首诗,字可以写小一点的字。小君说:“没有这回事。一首诗50元。我们老师想做诗,不只是写。最低是一百二十。”当一个女人拉着一个男人离开时,阮叔叔说:“是的,可以。”
因为小君刚刚报了三张扇面一百二,被对方捉住了底价的小辫子,这一单买卖以四十元成交。小君有些不悦地给客人挑扇面,阮大舅进屋作诗去了。
我对里屋很好奇。除了长衫、葱花饼和饼干,应该还有很多文言文课本和诗词。不然阮大驇为什么进去做诗,做出来的诗还像样?我打开门,闪了进来。我低声说:“叔叔,让我看看你写的诗。”
和我想象的不一样。内屋没有书架和书籍,没有民国穿越通道和葱花饼小铺,只是一个平常人家带天井的内室,一张单人床,一个斗柜,一个洗漱台盆,还有一台电脑。阮大舅也没有在查阅书籍,他在查电脑。我心里为自己的定式化思维感到好笑,都什么年代了,便捷方式不用,作诗非得要看文言文书籍。随后搬了凳子坐到阮大舅身旁,想看看他是怎么查资料组织诗句。
我坐下时,阮叔叔看了我一眼。我看了一眼屏幕。这一瞥,他看到我有点抗拒,而我则看到了充满幻灭的屏幕。电脑屏幕上是一个网站,标题是:“XX藏诗网,为您提供在线诗歌写作。”阮大久已经输入了名字,网站自动生成了一首诗,是《某红山》的藏文诗。阮大爷正准备抄一张小纸条。各种景点写藏诗的地方很多,但我真的没想到那些写在扇子、手帕、t恤上的诗能得到这么多。只能感叹网络时代太猛,“创造”的过程变得太便捷。阮大九迷迷糊糊的看着我,递给我一支笔,让我帮他抄,然后坐在床上看他的手机。我拿起笔,认真地写了起来。越写越觉得这首《某红山》的藏文诗是机器生成的,但是挺工整的。抄完一首,阮大爷回到电脑,输入“某红雨”的名字,点击“生成藏诗”。诗的前两句和第一句一样,所以阮大爷点了“换一个”,系统重新组装了一个。“换一首歌”好几次之后,终于阮大驇满意了,示意我继续临摹。
之后阮大舅用这电脑生成的三首诗给那夫妇写了扇面,密密麻麻的字只有豌豆大,但是在转笔处并没有停顿,于是那些字失去了铮铮铁骨,却多了一份江南温雅。
摆脱不了“一些藏语诗歌网”的震撼,分别用自己的名字和家人的名字作诗,深感惊艳。

内屋天井的一角
一碗黄酒
傍晚无事,阮大舅在太师椅上打瞌睡,小君跟我东拉西扯。她听闻我独自去过很多地方,脸上同时带有艳羡和不屑两种表情说:“女孩子家家,很危险的。”我肯定她的说法,跟她讲了几个有些危险的瞬间,比方桂林月亮山下夜晚独自骑行被狼狗围攻,还有在荔波大七孔被汛期潮水截留在无人森林,那些时候都仅有我一个人,但最后也都逢凶化吉。小君听得睁大了眼睛:“乖乖,你好厉害的呀!”我心说,并不厉害,而是那些自然的凶险都并非真的凶险,世界上最凶险的永远不是风雨雷电的的险境,而是千变万化似蛇吞象的欲望。
我对小军说:“阮大爷好像是个好人。”小军低下头,沉默了一会儿说:“是的。”我又问:“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?旺季的时候是不是多赚一点?”小军摇摇头,叹了口气:“只是假期多了一点,一般都这样。”我以为自己在他们这一行是在旺季拿奖金,但似乎旺季不是很红火,而且看着今天店里的生意,我一个月也给不了她两千块钱,而且她又年轻可爱又健谈,找个工作挣钱应该不难。我问她:“你是叔叔家的吗?”小军翻着眼睛说:“他愿意!”然后我瞥了我一眼,自豪地说: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在这家店工作吗?”我心说,这个女孩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。

推荐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