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妈妈的故事 超生女孩 排行老三 我和母亲的故事( 四 )


还差不到1年高考,课桌上的书厚厚几沓,天空中随时都飞舞着模拟试卷。唯一能让我感到放松的是,摇滚乐。当耳机里响着许巍,郑钧,窦唯,张楚的时候,可以短暂地忘掉所有压力,忘掉昏暗的家,忘掉风里雨里的母亲。
忘记她说的话,比如向她父亲抱怨,或者告诉我,或者只是自言自语。她说:我妈这么大了还不能叫。
母亲没有告诉我,我是几月几日出生的。她说:你出生的时候是1990的春天,二月。至于二月几日,母亲和奶奶还有姑姑每次都会争吵,母亲说是农历二月三,姑姑说明明是二月二,那天如何如何发生了什么,奶奶说是27号啊,怎么这也记不得。
我的头都要爆了。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连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?
我已经成年了,我可以新生。此时耳机里许巍《路的尽头》一遍一遍循环,我对朋友们说:我7月21日过18岁生日。那天是许巍40岁生日。
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,顺利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。1398公里外的城市足够远,也足够体面。虽然空弥漫着浓浓的雾霾,但我呼吸清新自由。
母亲这倒牵挂起我来了。电话中开始嘘寒问暖,馒头吃得惯吗?被子够厚吗,薄了给你打一床寄过去。同学都好不好,老师好不好,洗澡方便不方便?在外面要好好保管好自己,钱莫乱花。我说好,一切都很好,这里的图书馆有7层楼,一辈子都看不完。
大二的母亲节,全世界都表现出母爱。或者是第一次意识到“表现出妈妈的爱”。甚至鼓起勇气给妈妈打电话。我说“妈妈”,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。然后我说:“母亲节快乐。”
我和母亲完全无法正常交流,大约是从搬家开始的。学校门口的小饭馆,是父亲名下分到的耕地,原本是种了红薯的。县政府挖山建了学校和马路后,这一片耕地的户主就纷纷建了门脸做生意。有卖烟酒的,有卖文具的,租影碟的,开书店的,但要数小饭馆最多,小饭馆里要数母亲的生意最好。凭着母亲超常的厨艺,和父亲成天挂在嘴边的“健康,良心,管饱”,一到饭点,门庭若市。那些年连母亲养的猪,也都肥壮结实,卖得了别的猪卖不到的好价钱。母亲很单纯,只要手里有钱,她眉眼里就写满了得意和高兴。每天晚上必须和父亲把一天收到的钱,认真仔细清点一遍,才能安心睡觉。
直到有一天,路上突然出现几辆大型推土机,坚固的砖混房屋轰然倒塌,轰隆隆作响。匆匆忙忙从学校跑回家,看见姐姐抱着妈妈在路上哭:“妈妈,我的家没了,妈妈,我以后住在哪里?”我的父亲和兄弟们在尘土中拿出了家具和锅碗瓢盆。我帮忙搬东西,用袖口擦眼泪。在当天的晚间新闻中,播音员面无表情的轻描淡写是几十上百个家庭的崩溃。
搬了家后,奶奶又紧接着大病一场,落得个半身不遂。父亲深谙人间疾苦,不知从哪里结了师父,从此吃斋念佛,说来世不要在人间才好。他每天早上四五点起来,念经和礼拜,白天翻看桌上厚厚的一沓《金刚经》《法华经》《阿含经》等,逢人就说。对商品社会充满不信任,种了一大片蔬菜,自给自足。总之,赚钱养家这件事,他抹除了。
但生活还在继续。四个孩子要吃、要住、要穿、要学习,什么都需要钱。母亲不能和父亲争辩,对“读过书的人”多少有些敬畏,所以她自己背负着沉重的负担。她开始摆摊,卖早餐,卖水果,烤红薯,烧烤,进货,招揽客人,这些都是她妈妈一个人经营的。她的脾气变得如此暴躁,以至于家里的每个人都成了她的眼中钉。
大姐很快考上大学去了省会城市,逢年过节放假才回家。二姐不想继续念书只想挣钱,弟弟太混没有高中愿意录取他,于是相继去了广州。父亲早已看淡一切,油盐不浸。母亲的暴躁对象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。于是我们再也无法正常交流。我们的说话常常以她怒骂,我摔门冲进自己的房间,反锁,而告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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