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叔岩 谷曙光读《余叔岩年谱》|杜月笙的面子与余叔岩的骨气( 三 )


这番话,听起来头头是道,又有黄家披露的秘辛,其实却距史实甚远,根本不值一驳。按,余叔岩一生三次到沪演剧。最后一次,是1923年10月下旬,应上海陶宅堂会,演了三场。之后,共舞台的老板黄金荣“打秋风”,邀余登台。这可省却往返川资等许多花销,差不多是无本买卖,也只有帮会大亨敢这样“敲竹杠”吧?黄还“顺道”邀了在沪的程艳秋与余合作。如此坚强阵容,何愁不上座?黄恨不得让余、程多演些日子。但余仅唱了八天即北返,盖不愿被大亨榨取太多“剩余价值”也。请看,连基本事实都南辕北辙,杜家人的辩驳就很“苍白”了,难以取信于人。
有意思的是,“杜嘉仁”出来发言,而“余嘉仁”后来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。余叔岩的女儿惠卿在《忆父亲余叔岩》中也说,父亲没有去上海:“这是因为他不欢迎客人。他来上海演出时,已经受够了恶势力的折磨,所以他不想和他们有任何接触。”因为写杜梓的声明,先在这里附上于奴的声明,以后再和别人的声明讨论。
除了杜家人,上海前辈剧评家张古愚也曾公开反驳张伯驹。古愚翁写了《余叔岩未赴杜祠堂会原因另一说》,竟认为杜月笙压根就没邀请余,而余“宁可日后不去上海演出也不愿为大流氓效劳”云云,纯属张伯驹的臆说。古愚文的关键情节是:杜祠的这三天大堂会的总提调是金廷荪,协助办事的有洪雁宾、孙兰亭。洪是杜家人,孙是金的干儿子。不邀余叔岩,是余叔岩的好友、上海名票罗亮生提出的。罗亮生认为,杜祠内外的两个戏台都是临时搭起的,台上没有拢音设备,场子大、四面空风,余叔岩嗓音细小,在戏园里十排后就听不清了,这种戏台是根本没法让余叔岩登台唱戏的。金廷荪接受了罗亮生的建议,所以未邀余叔岩。
这个“新理论”是石破天惊的,乍一看还是挺有说服力的。文章涉及的关键人物是罗良生,早年上海著名票友。看来张自己听了罗的话。此时,雾蒙蒙的。关键是当事人的叙述。幸运的是,作者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本人的说法,而罗的《老京剧五十年前的记忆》说:
浦东高桥杜祠落成堂会,所有在北京的名演员……都被邀来参加演出,独有余叔岩不买杜月笙的帐,不管如何威迫利诱就是坚决不来,这一点是值得佩服的。
白纸黑字,张古愚的“没邀余”的离奇说法已不攻自破。罗是上海滩很有权威的前辈名票,余叔岩有一次在上海碰到票房的麻烦,就是托罗帮忙解围的。罗文值得重视,等于是“加持”了张伯驹的观点。白纸黑字,张谷雨“不请自来”的离奇说法已经自爆。罗是上海的权威前辈票。余叔岩曾在上海遭遇票房困境,托罗帮了他一把。谭值得关注,相当于“祝福”了张伯驹的观点。
【余叔岩 谷曙光读《余叔岩年谱》|杜月笙的面子与余叔岩的骨气】张伯驹的声明从何而来?张的人已经被判刑了。虽然有“张大盖”的绰号,但为人耿直,耿介说话直白,人品也为人称道。所以他说的不是空。有道理的猜测,在一个小朋友圈里,在两三个朋友的聚会和闲聊中,很可能会拒绝杜作为“谈资”,在说话方面,恐怕不是没有傲气。张伯驹的叙述值得在郁达夫的座位上聊一聊。
杭、孙、何:另几家需要介绍的说法
根据余叔岩的合作者,以鼓手杭何姿为例。1931年,俞长期退出演艺圈,杭早已“帮”别人维持生计。关于杜祠堂会,杭晚年在《鼓点生涯》中谈了很多:
可是不管怎么劝,余叔岩就愣没去。按那时候凡是大堂会,如果没有梅兰芳、余叔岩和杨小楼三人参加,或是缺其中之一,就算不上讲究,这堂会就不够派头,不算阔气。而余叔岩就不去上海,杜月笙也奈何他不得。但是一个艺人脾气耿直,敢于顶撞黄金荣、杜月笙,可是从此他不再去上海,虽说是赌气,说实在的也是提防他们下毒手。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啊!做艺人吃戏饭真是提心吊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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